辞天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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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你可有悔?(2/1)

    瑞祥殿前,萧常终于悻悻而走。

    不是谁都能扛得过皇太女那张嘴,如果扛得过,皇太女还有腿。

    只是皇族活着就要战斗,一场解决,还有下一场。

    果然,没过多久,太后传召。容和殿大管事李贵公公亲自催请。

    铁慈出门前,把身上月白长袍换了一身纯黑的劲装。外头还罩了披风。

    她每次去见太后,多半都穿深色衣服,大家见怪不怪,只伺候她近身衣物的太监小虫子照例咕哝一句,“穿黑也就罢了,还穿这么多,也不怕热。”

    铁慈捏一把他粉嫩脸颊,耍了一句戏腔,“斜风细雨作春寒呀——”

    她飘飘洒洒地走了,小虫子看一眼艳阳天,一脸迷醉。

    “出来啦,收衣服啦,殿下说了,今晚一定下雨啊!”

    铁慈可不知道自己的脑残粉小虫子把她当成了天气预报,她走到离容和殿不远处的一处拐角处,忽然停下,瞄一眼簌簌而动的花树,道:“小小,是你吗?”

    花树后安静半晌,静悄悄走出一个人来,头垂得沉重,步伐迈得艰难,看上去下一刻就仿佛准备去跳崖似的。

    铁慈见怪不怪。

    户部尚书之子顾·重度社恐患者·小小是也。

    铁慈和身后那群看似护卫实则押送的太监们道:“都走开些。”

    众人都知道这位顾公子的毛病,不敢走远,便纷纷转过身去。

    顾小小顿时天也晴了,日头也亮了,浑身也松快了,快步过来拉住铁慈袖子,道:“你要去太后宫里?我陪你去。”

    铁慈看着自己一起玩泥巴长大的竹马闺蜜,笑道:“今儿怎么敢去太后那里?你不是最怕容和殿?”

    “瞧你这话说的。”顾小小眨巴眼,“我有不怕的地方吗?”

    铁慈哈哈笑一声,拍拍他的肩,“行了,别去容和殿,不然僵尸一样硬在那里,我扛都扛不动。去我殿里等我,一会就好了。”她悄声附在顾小小耳边,“管好我宫里人,我去太后那里的事,别让人告诉我母妃。”

    顾小小知道她脾气,也没说什么。点点头让开两步,李贵跟上来,谦卑地冲顾小小弯弯腰,顾小小立即退开三步。李贵抽了抽嘴角,没指着这位回礼,更没指着他交谈,正要过去,却听顾小小结结巴巴地道:“……李……李大伴……您照应着点……回头我……我……我有……”

    一句话说了半天,李贵维持着半鞠躬的姿势听出了一头汗,恨不得替他把话说完。还是铁慈解了围,道:“大伴起来罢。小小的意思你明白。”

    李贵舒一口气,暗暗捶一捶腰,对顾小小笑道:“太后向来疼爱殿下,您放心。”

    顾小小垂下眼睫,再次迅速退后,看着一行人远去,才一脸失神地往瑞祥殿去了。

    这边铁慈跨进容和殿门,并没有直接见到太后,听太后身边掌事姑姑说请去小佛堂,她扯了扯嘴角。

    吱呀一声重门开启,日光照不进小佛堂。

    站在门口,迎面便是浮沉的灰,在幽幽的香烛光芒里划出淡金色的轨迹,像一道被激活的,藏着幽深祈愿的符。

    镶金璎珞的佛像半掩在沉厚的帷幔后,一指拈花,唇角的一边微微翘起。那笑容承载天地众生,却不见脚下三分。

    铁慈也露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笑,跨进门去。身后又是吱呀一声,门立即便被关上了。

    铁慈解了披风,扔在门边。

    眼前一片浓重的黑,嘶哑的老妇人声音响得突兀。

    “请鞭!”

    一个蒲团无声滑过来,铁慈很麻溜地跪了,

    一边跪,眼神却在殿内梭巡,还没从一片乌漆嘛黑中找到目标,就忽然头皮一炸心头一冷。

    一股冰冷的气息如寒雾般无声蔓延而来,似无数藏在黑暗中的黑蛇,垂着阴冷的眸,逶迤游动,寻着血肉的目标。

    铁慈甚至能感觉到那气息分作几股,爬上她的膝头,缓缓探上头顶,沉沉地压住了她,再闪电般贯通全身。

    这种被压制住搜索血肉经脉的感觉,很容易便能让人汗流浃背,铁慈却很平静,只稳稳地跪好了。

    因为这感觉她太熟悉了,从她第一次在这个小佛堂里意图奋起,被这股气息狠狠压在地下,并因此病了一个月后,她便知道,太后身边有能人。

    否则一个女子,如何能在吃人的后宫百战百胜,直至走上人间尊位。

    传言里,这世间有几位大能者,神通非常人所能及,一人可安邦,一人可乱国。只是这样的人间杀器,也不会轻易为人所控,只隐于传说中,散于天地间。历代帝王将相,多少人遍寻而不得,后来,传说便只成了传说。

    铁慈却一向认为,传说由现实而来,从来不是无根之木。

    那股气息搜索过她体内后便悄然散去,但威压仍在,铁慈只沉默着,眼观鼻鼻观心。

    前方有人掀帘而出,步伐声沉雄,显见下盘很稳。

    有东西长长地拖在地上,暗黑色,闪烁着乌金的光泽,那是牛筋九蒸九晒的鞭子再绞了金丝。

    挥起来风声像咆哮,铁慈听过很多次。

    那人站定,金光一闪,下一瞬咆哮声起。
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像山岳砸在了背上,闪电刺穿了骨髓,烈火烧着了灵魂,那一片炸痛却像炸